俊是我高中时的同学,当年我们一同参加高考,一同落榜。所不同的是,我回家乡做了一名民办教师,他留校复习。第二年,他仍然没有如愿,但是优越的家庭环境使他第三次参加走进高考的补习班。一年后,俊终于如愿以偿步入了高校的大门。
其实,在学校时我俩关系并不是非常要好,这主要原因是家庭地位的悬殊。我是一个农家子弟,人家父母是高干。自从考上大学以后,我俩渐渐地失去了联系。只是后来听说,俊考上了一所全国著名的高校,在校期间和老师的女儿谈恋爱,毕业后双双出国留学,再以后就没有了消息。
没想到,二十年过去了,俊突然回来了,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寻找当年的同学。终于,分别二十多年的同学们相聚在一家豪华大酒店。弹指一挥间,当年的翩翩少年郎如今已是人到中年,大家在感叹时光老人无情的同时,也在感慨彼此的变迁。一别就是二十余年,同学们争相诉说着分别后各自的情况。
同学们或谈自己如何审时度势力挽狂澜终成商海弄潮儿,或谈自己如何官运亨通如今已是处局级干部。听着同学们的侃侃而谈,坐在一旁的我感到汗颜,因为我和这些统统沾不上边。从学校毕业至今,我除了吃白粉笔末和黑煤灰末外再没有别的。
而在这之前,我从未觉得自己生活方式有什么不好。但此时,在这些曾经是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的同学们面前,我突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同学们身上的那些我叫不出品牌名的西装和他们口中不时冒出的那些新鲜词儿,让我觉得那么的不安和遥远。
有好事的同学发现整个聚会上,我都一言不发,就起哄要我将自己的近况汇报汇报。
我推辞不过,只好将自己毕业后情况如实相告。
当年我高中毕业后,回到家乡做了一名民办教师。和同学中的一名不起眼的女生结婚后,为了生活辞去民办教师的工作,到一家煤矿上做了一名农民工。两口子省吃俭用攒下了一点微小的积蓄,让爱人自费到一家医学院校学习。爱人毕业后应聘到我上班的煤矿做了一名医生。我们的生活就像村边哗哗流淌的小河,平凡而欢乐。
后来,由于国家经济体制的改革,我俩工作的煤矿效益滑坡,我俩双双下岗。下岗后,我们不等不靠,自筹资金,在一个小镇上开了一家小诊所。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有段时间她感到头疼,但由于病人多,工作忙,她一直没有在意,最后她实在顶不住了,在我的强迫下她才到医院检查。结果出来,她的头部长了一个特大肿瘤。我想瞒住她,但这怎么可能呢?要知道她也是一个医生。她要来了医院的CT片,却怎么也不愿接受治疗,她说;这手术的费用不是咱老百姓能承受了的,况且这手术的成功率极低,就算成功了,后遗症也极大,弄不好还要落下残疾。她甚至说服了她娘家的亲戚来做我的工作,要我放弃。但是,我的想法是: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尽百份的努力。
手术也算成功,但因瘤子太大已压坏了神经,最终还是留下了残疾。
现在,我已经把原来的生意转让,回到单位上班。日子过得很平静。每天下了班,回到家里,种种花,听听歌,陪爱人聊聊天,我感到很幸福。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还要继续药物治疗。经过这一番生死,我们把名和利全看得淡了,很多对生活中的不满也释怀了,平安健康就是幸福!
我的故事讲完了,但大家依然沉浸在我的故事中。在沉默了好久之后,猛然间暴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俊说,我是当天聚会上唯一一个在讲话时没有被打断的人。
事后,好几个同学给我打电话问我那天讲的故事真的还是假的,他们说听了我的故事,好似听了中古时期的浪漫爱情故事。
这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这年头为什么真实的故事要打上问号?
作者:河南能源龙王庄矿 张明勤 本站编辑:碧海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