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灶对于农村人来说,地位和土地一样重要,爷爷经常说“有地种,有饭吃,一家老小平平安安,这日子就滋润着呢。”
老家的土灶很简陋,灶体用黄泥砖砌成,灶台表面用泥浆抹的平滑光亮,土灶上坐一口大铁锅,灶膛边一个笨重的木风箱,角落里堆放着麦秆、枯叶、苞谷芯子......凡是地里能烧的东西都会轮番堆放在灶间。我家有两口灶,一口是横灶,盘在灶房里,与土坑相连,一年四季可用,有平行的两个灶膛,每个灶膛分开使用,里边的凹锅蒸馍熬粥,外边的平锅就用的比较频繁,煎炸炒炖煮都能用。另一口竖灶算是个备用灶,就盘在院子里,上面搭了一个棚子算是一个简易的灶房,夏天天气炎热,就在竖灶里烧水做饭,竖灶只有一个炉膛,两口锅并用,下面一口大锅煮饭,上面一口小锅炒菜,饭菜一锅出,省时省力。老家的家家户户几乎都是这样的配置。
三尺灶台是外婆的舞台,一日三餐,不离灶边。冬日的清晨,半睡半醒间感觉身下一暖,就知道外婆起锅做饭了,舒服的翻个身,烟火的味道透过窗户的缝隙飘进来,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不一会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伴随着外婆的呼喊声:“起床吃饭了。”
一直觉得用土灶大铁锅煮出来的米饭特别的香,用柴火星子炕出来的锅巴,嘣脆透香。尤其是熬完苞谷粥后,锅底会粘上厚厚一层,老家人称为:“锅臼”,倒点酱油、香油,撒点辣椒面,用铲子抹匀,铲到碗里,形状像现在的肠粉,调料锅臼融合在一起,如果再放点土豆丝、咸菜,那简直是人间美味。每次外婆熬苞谷粥时,都要在锅底留一层做锅臼,外婆做锅臼的技术很好,火候掌握的到位,锅臼做的很厚,底部还不会糊。外婆做锅臼时,我们姐妹几个端着小碗,围着灶台,像嗷嗷待哺的小鸟,等着外婆投喂。
秋收时节,外婆会在灶膛里烤上红薯、苞米,那香味简直馋死个人,我们迫不及待的等着,口水能留三尺长,外婆用火钩子从炉灰中扒出,焦黑的一团掉在灶前。我们急不可耐的一手抓起,又被烫的“嗷”一声丢下,烫红的手指赶紧去捏耳朵,炉灰沾了一脸。用铲子拍拍打打,快速散热,待到稍凉一点,剥去外皮,一口咬下,香是真香,烫也是真的烫,一边张嘴哈气一边嚼着美味,炉灰沾到嘴角也不自知,还笑对面的人脸抹的像花猫。
黄泥糊成的灶头前,端出一碗碗香喷喷的饭菜,是多少六零七零后美好的童年回忆......在野地里卖力的搂着柴火,坐在灶前的矮脚凳上,卖力的拉着风箱,灶膛里的火映红了小脸;趴在高高的灶膛前,踮着脚尖看着锅里的饭菜,馋的直流口水;用大铁勺在灶膛里炒葱花煎鸡蛋;熄火后猩红的草木灰中埋一个冷馍,烤的又黄又干.....
土灶,一个充满烟火气的词语,用土砌成,烧火做饭,想起老家的土灶,就仿佛闻见了烟熏火燎中的饭菜香,怀念拉风箱、搂柴火、拿着芦苇杆吹火、踩着小板凳刷锅、用火钳掏玉米的时光。怀念外婆用土灶做的饭菜,怀念那个烟火缭绕熏黑的土灶间。忘不了老家的土灶,既是对过往时光的不舍,也是对柴火味道的难忘。(赵延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