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岭底中学——谨以此文献给岭底中学以及恩师们

2023/7/24 22:54:57 人评论 分类:矿山文学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我以优异的成绩结束了小学时代。按照区域划分,上初中要到本乡的中学去。但我的家与中学之间要靠两条二十余里的山沟与一座难以翻越的山梁来连接,尤其是那座山,翻山越岭的路靠历代辛劳的人们用脚踩踏而来,到了冬季遇到大雪封山你可以想象“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情景,再加上两条二十余里举步维艰的山沟路,对于十几岁的娃娃来说,要来来回回三年如一日地奔波在这样的一条路上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这自然而成的天堑成为很多学生放弃学业的有力借口,再加上许多男生家庭因缺少劳动力,女生家庭因受到“迟早是人家的人”和“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等观念的影响,因而在那个年代小学毕业能够顺利进入初中的学生就寥寥无几。在我上初中的这件事上家里倒没有过多的反对,只要你考上了我就供!虽然这样,但还是不得不面对交通困难这一现状,于是爷爷想到了邻乡的一所中学,看能否把我转到邻乡交通比较顺畅的岭底中学,因爷爷与校长熟悉,通过交涉我得以顺利转入,同期转学的还有我们村的松平、相生等好几位同学,而同期毕业的另五位同学都放弃了继续上初中的打算。


   我家门前有一条小溪,顺溪而下约十五里地,这条溪水就汇入一条更大的河流,这条河叫龙河。在小溪与龙河的交汇点上平躺着一个村子就是岭底村。岭底村得名于一条小山岭,这条小山岭名叫豁豁岭,领上住着十几户人家,因村子位于豁豁岭的底部所以就叫岭底村,这个村子里的中学自然就叫岭底中学。岭底中学隶属于洛南县灵口镇,这里下可通灵口街,上可通大庄、伏庄、庙台等广大地区,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岭底中学建于此地也是天地人和的造化,因此岭底中学吸引周围广大地区的学生,后来庙台中学上寺店中学合并于此也是基于这一点。


   初到岭底中学就读正是一年中的九月,阳历九月天还是一味地热,只是早晨和晚上有一点凉快,报到的那一天,大人前边走背着铺盖卷、馍袋子、粮袋子,孩子在后面跟着,从各沟小岔川流不息地汇集于岭底中学,最远的有二三十里地,食宿都在学校,所以这些东西非有不可。学费只收伍块捌连书本费超不过十几块,一报到就是正式的初一学生。那时的学习用品极其简陋,只发几本课本,语文、数学、历史、地理、生物、政治等,均发出淡淡的油墨清香,作业本可不像现在装订成册敞开销售,那时都是四分钱一张的白纸代销店里买来自己裁开用线绳装订。要装订就得用纸夹子夹起来,但是纸夹子缺呀!谁要是有一个纸夹子那可是香饽饽,引得同学竞相来借。此外钢笔和墨水也是必不可少的两样东西,一到开学岭底村的小卖部钢笔墨水和纸张就卖得十分火爆,这也可以叫做开学经济吧!


   经过紧张的开学准备,课本、作业本、笔墨、床铺等都基本就绪,一学期的学习生活至此拉开帷幕。 一大早,悠长而舒缓的起床铃声过后,学生们被从甜蜜的梦乡中拉回到现实中来,起床穿衣时,经过一夜梦游翻滚早已把盖在被子上的衣服弄得混乱不堪,本来要穿上衣但提起来的偏偏是一条裤子,一看还不是自己的,也有慌乱中穿错衣服的例子。经过简单的洗漱,一阵急促的集合铃声又响起来,所有同学都集中到操场上,要上早操了!按年级排队,初一到初三各一个班,各班主任负责组织,一切就绪,体育老师一声:“统统都有,向右——转,齐步——走!”,同学们唰唰地动起来。随着“一二一”的哨音,伴着早操队伍锵锵的脚步声,整个队伍步伐一致落地有声,此时绝不可以出现步子不一致的现象,极易被后面的同学踩掉鞋子。几圈过后,忽又传来“跑步——走!”的号令,于是齐步走变跑步走,哨声越发的激越高亢,脚步声越发的紧凑规律。八圈过后,随着“便步——!”的口令,气喘吁吁的同学们一下子松懈了下来,东倒西歪地走几圈让狂跳的心脏慢慢平复。接下来便是第八套广播体操共八套动作,每节四个八拍,全身各个关节与神经便被彻底唤醒了!再后面是早读与三节课,整个前半天便宣告结束。


   经过半天的紧张学习,十点多上完最后一节课便开早饭了,这是学生们期待的时刻,不是学生多么的贪吃,而是经过整整一夜和前半天的学习同学们早已饿得头晕眼花了,此时再不补充营养,与这个世界说拜拜的时刻眼看就到了!


   一碗糊汤下肚,濒临灭灯的同学们立马满血复活。早饭后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学生们可以自由支配,有的在教室做作业,有的则徜徉在校外的沙石路上,更多的是在操场上龙腾虎跃,说笑声嬉闹声充满整个校园。


   下午一般安排四节课以副课居多,诸如史地生政体育美等,上午一般为语文数学两大主课,那时还没有开设英语。下午四点左右开始第二顿饭,重复早饭的故事,还是糊汤。何为糊汤?活在陕南山区的广大群众印象怕是最为深刻,就是玉米糁加水做成浓稠的糊状,可别小看了这糊汤饭这可是山区人民的主食,山区主产玉米,可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老师与学生们同吃一锅饭,唯一不同的是老师们的早饭有白面馒头,午饭还可以用一顿面食来改善,也就是说老师们吃的是定量供应的商品粮,吃商品粮是当时人们的最高追求,老师们达到了!学生们的生活不可谓不艰苦,学习累、伙食差、离家远,寒来暑往只能坚持着。弄不清同学们为什么从各沟小岔来上学,大概因为心中有一把火,希望用这把火来照亮自己未来的路吧。学生们每天两顿糊汤,因此每周日下午来校时所有的住校生都要带够一周的粮食外加两玻璃瓶的酸菜,酸菜是吃糊汤饭的绝配,不到星期五两瓶酸菜就见底了,为了延长酸菜的“寿命”,家里人特意往酸菜里加倍地放盐,以致出现了苦咸的味道。宁可顿顿苦咸也不愿一顿寡味,同学们吃得津津有味,笑着说“宝剑锋从磨砺出,饭菜香自苦咸来!”,酸菜被同学们视为最美味的佳肴,我清楚地记得有位同学在来校的途中摔破了玻璃瓶,上半截随酸菜丢弃了,下半截瓶身与酸菜舍不得扔掉,拿到学校第二天开饭时不成想嘴巴被吃出了血,原来是玻璃渣混进了酸菜里。


   经过一周紧张的学习到星期五的时候,同学们已是弹尽粮绝,带来的有限的干粮早已告罄。周五只上两节课,下课以后同学们归心似箭,馍袋子小篮子决不能落下,冲出校门拼命迈开双腿奔赴各沟小岔要回家。此时饥肠辘辘学生们似一群饿狼,白菜萝卜一齐跟着遭了殃,还有树上的柿子也未能幸免,只要能填肚子统统往里塞!


   一等人忠臣孝子,两件事读书耕田,中国人崇尚耕读,耕读早已成为一种文化。学生们不能做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呆子,还要学会农耕,读书可以聪明学生之头脑,耕田可以强健学生之体魄,两件事缺一不可。岭底中学周围的南坡上及校门口有不少的农田,是当年人民公社时期划分给学校的,每年播种时节学校都会发动学生们运肥翻地,全校学生积攒的粪水完全可以自给,翻好的地种上小麦,第二年麦收的季节老师负责收割麦子,学生抱到操场上翻晒好了就用棍子敲打,麦子多可经不住学生多,劈劈啪啪一顿猛敲麦秸就粉身碎骨,只剩下黄橙橙的麦粒,总共能收千余斤,当然每个学生可以分到一个热腾腾的大蒸馍,其余则补贴了老师们的伙食。种的南瓜和萝卜存起来解决了老师们的吃菜问题。劳动不仅强健了学生的体魄又锻炼了学生的意志,是人生路上不可或缺的一个章节。


   这样的学习劳动生活需要坚持了三年才能毕业,不能不说是对人生的一次考验。


   初一刚入学时,全校共十一位老师,除去校长与教导主任是公办教师外其余九位全是民办,不论公办民办都是满腹经纶。校长名叫胡连玉,花白头发,个头不高但精神矍铄,两眼射出威严的光芒,全校师生全笼罩在这威严的目光里。胡校长治校有方,在其任职的六年间岭底中学威名远扬,每年都有毕业生进入中专与重点中学,那时先录中专后录重点,据不完全统计,当年在岭底中学就读的学生一个考上了中专现在已是副厅级干部,一个考上了重点三年后一跃进入了北大现在也是厅局级别。其余的律师、教师、检察官各行各业还有数名十之多。这些人在各自的岗位上发挥着光和热,光宗耀祖倒在其次更重要的是实现了自身的价值。这些人的成功与其说是自身努力的结果,不如说与当时在胡校长治下形成的严谨务实的教风与学风息息相关。由于胡校长治校有方硕果累累在当地群众的口碑极好,被上级教育行政部门调往镇上最有名的灵口中学担任校长,也许这本应该是他的归宿,好校长就应该服务更加广阔的空间服务更加广大的学生,而不应该本着自私的出发点让其留在山区服务于少数民众。胡校长最终在镇中学退休,一生桃李满天下两袖清风一心育人德高望重,赢得了人们的敬仰和爱戴。他虽然已经作古,但提起他没有人不耿耿于怀的。


   教导主任任志贤,本身素质过硬除了抓好全校教学工作,他还坚持语文教学,语文成绩突出所带科目年年第一,可谓兢兢业业。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他是胡校长的贤内助,妥妥的二把手,二人珠联璧合,共同成为为岭底中学的定海神针。


   语文老师李建生,皮肤黝黑格体强健,活泼开朗,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留板寸发如松针根根向上。李老师写得一手规范板书,讲课条理清晰感染力强,初一李老师代我们班语文。我语文成绩突出得益于他的教诲,他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老师。后来岭底中学合并到镇子上李老师回本村任教,后来转为公办教师,直到退休。


   物理老师王生民,面容清秀,精明干练,留一偏头,讲课深入浅出举一反三,对学生要求极其严格,毛笔字粉笔字钢笔字随手写来如仿宋印刷体又快又好,众师无不称赞。王老师除教学物理还教初三化学,是岭底中学的理化权威,遇到基础较差的学生王老师耐心辅导从不厌烦。王老师是民办教师,当时按照国家政策,民办教师只有通过进修学校经过两年正规培训才能转为公办教师,为了备考,王老师习题集做了一本有一本,基础知识读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举考取洛南县教师进修学校,毕业后被灵口中学点名要去就职于教导处,王老师书法百里挑挑一,发挥特长专刻蜡板为全校同学赶制复习题和试卷,出板报写布告写通知写奖状他一人独揽,工作成绩卓著。王老师为人正直心地善良,给我以谆谆教诲至今不忘,算来已是古稀之年,真应该找个时间去看看他。


   数学老师李印书,少年老成身材健壮,满面红光诙谐幽默讲话声若洪钟,讲课声情并茂,解方程移项如牵羊,把未知数当羊一样牵到等号左边,又把已知数当羊一样牵到等号右边,惹得同学喜不自胜,加深了对移项的印象。李老师擅长数学可他却是个语文老师,何以为见?数学课上不时冒出文绉绉的语句就是见证!什么“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等等。李老师教我们数学一个学年,再开学时却不见了他,接替他的是另一位数学老师李阳文。开学一周后李老师来校园里搬行李,才知道他要到县教师进修学校进修两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要好好学习,说农村娃出路少唯有读书才是跳出农门的唯一途径云云。进修对李老师来说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也是他跳出农门的唯一途径,走时同学们百般不舍,但事实是无法改变的,再不舍也得走!为了表达不舍之情同学们这个送一颗鸡蛋,那个送一盒香烟,礼轻人意重啊!两年后李老师进修毕业,进了家乡的页山中学,后来还当了校长直至退休。后来我还去过他家一次,还是那样的热情和健谈,吃的是西红柿鸡蛋烩面片,师生之情永世难忘。


   李阳文老师,四方脸中等个,皮肤稍黑,一笑漏出一对小虎牙,为人随和。讲起数学特别是几何证明题,推理严密环环相扣,因为什么所以什么,由什么推出什么。一年后又到教师进修学校去报到跳出了农门,毕业后回到老家小学从事教学工作。


   王玉瑞老师是教初三数学的,个子较高国字脸,穿一套笔挺的中山装,一派学者风度,上课铃声一响经常见他手拿一对木质三角板走进三年级的教室。下课后听高年级学生说讲的是平面直角坐标系,分四个象限,听天书一般的不知所云。我初三时无缘听他讲课因为他又走了,又去进修了,结果是又回到家乡当了一辈子教书匠。


   初三教数学的叫张涛,此人不简单,唯一一位大学毕业生,他是上寺店中学合并到岭底中学与学生一起过来的,与李印书、李阳文是同乡。他来时另两位已经进修走了。张老师教数学是一把好手,对教材烂熟于心,数学例题信手拈来。有次测试,他信手写了五道题各种题型都有未见他拿手稿教案,那就一定是随机而编的,最后一道压轴题是“一棵树被风吹断,树桩高是两米,树梢落地处与树根的距离是六米,折断的树身与地面的夹角是30°,问此树有多高”后面还附着一副草图使所考题目更加明了。被学生认为是难题、怪题、偏题的习题他认为那都是小儿科,还说不管题型千变万化都是考察最基本的知识点的,不要只认识村妇老妪和老翁,其实他们都是白骨精所变,都要一棒子打死。张老师后来又辗转到灵口中学教了几年,最后回到七十里外的家乡与李印书老师为伍直至退休!


   初三语文老师任本实是庙台中学合并时随学生一起来的,任老师家在灵口工作在庙台,相距四十余华里,在庙台中学教书多年,回家全靠走,合并到岭底中学离家算是近了一步。任老师是中学老民办,工资贰拾捌块伍,每天挣不到壹圆钱。农村户口的任老师,家属儿女全在灵口农村家庭负担较重,每周末回家总要拉一架子车柴火,都是从学校周围山上砍的废柴,周日来校时再把空车拉来。任老师生活朴素,粗布衣粗布鞋不离身,抽的是老旱烟,完全一个老农形象,这从他的名字也可略见一斑,听说其哥叫任本厚,他叫任本实,大概大人起名字是经过考量的,让其兄弟二人做人要老实厚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老农面貌但一肚子才华,说话引经据典,古代名篇张口就来,教了十几年书光报纸上剪辑下来的好文章就弄了几大本,自己也经常写下水作文作为写作教学的范文用来抛砖引玉。初三毕业班要总复习,任老师挑灯夜战,为同学们刻蜡板印复习题,二指厚的复习题同学们人手一册。毕业考了好成绩,升中专的、升高中的都奔向了人生的远方。只有任老师始终为他人做嫁衣,坚守三尺讲台。学生们走了一批又一批,任老师的年龄长了了一岁又一岁,头发脱了一根又一根。最后任老师随岭底中学又合并到灵口中学,他的人生也迎来了转机,终于在苦读了五年函授后拿到了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文凭,随之也转了正,英雄暮年成了一名正式的人民教师,这是对他从事了一辈子教育事业的肯定和褒奖!也是他毕生奉献教育事业的回报!


   张建生教化学,乔换阳教语文,罗克民教英语三位都是民办教师,来自穷山恶水干的神圣事业。张建生教学基础扎实、教材通透、教法活道、板书优美、口齿伶俐、无可挑剔的好老师,只因出身贫寒家庭负担重,不得不离开了心爱的教学岗位。乔换阳、罗克民两位个顶个的扛把子,不幸没有经受住生活的磨难,最终步了张建生老师的后尘。不论心有多么不甘,不论壮志多么凌云,但现实是残酷的,你不得不向命运低头!罗克民老师回家后扎根农村,当过村干部,开过磨面坊,为了生活成了很多精,力出尽汗流完时不时想起自己是个老民办!张建生、乔换阳是老乡是同行,满肚子蝴蝶没有飞到花上去,实在令人惋惜,离校后面对穷山恶水为了生活曾几度背井离乡去新疆打工,尝尽人间疾苦,这样的人落得如此待遇与其说是个人的不幸,不如说是社会的悲哀!


   还有罗林生老师,曾经毕业于商洛师专汉语言文学专业,四方面皮皮肤光滑细腻堪称美男子,任过岭底中学教导主任教过语文,后来岭底中学合并到灵口中学随之调入继任教导主任。再后来辗转西进一路向县城进发,现已光荣退休颐养天年。


   不提谁不能不提这样一位重量级人物,岭底中学炊事员王华停,出身卑微但形象高大,堪为师为友为父。初见此人威严有余温柔不足,通过交往方知此人处事公道三观极正宅心仁厚能文能武,文可担当所在村组会计账目清清如水,武可包揽全校师生一百五十余人吃饭问题,收柴收粮,挑水劈柴,做饭司铃,寒暑假护校几十年如一日无一差错,后来岭底中学撤并方才离开心爱的校园。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岁月的流逝已抹去岭底中学昔日的辉煌,如今的岭底中学早已成为残垣断壁一片荒凉,曾经的老师和同学也早已天各一方,但总也忘不掉那远去的铃声叮当和书声琅琅,还有学校后门那间老磨坊。曾经的人和事如今想起是那样的令人神往,但也不免带来些许忧伤,汹涌的龙河水日夜流淌,现时的繁荣离不开过往的开创, 过去的恩师有的成为公办得到了好的结局,有的劳碌半生由于种种原因没有坚持到底,最终回归生养自己的土地过着凄惨的余生, 命运本无常,不论怎样都祝福他们晚年安康!昔日的同学自走出校门也许一辈子不再相见,有的走入上流封妻荫子,有的为生计日夜奔忙,本都是世间常态,为社会为家庭无论如何都得挺直那根属于自己的脊梁!(黄陵矿业瑞能煤业赵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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