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第一天,连队按照执勤计划,乘马到某界碑巡逻,出发时天气晴朗,风和日丽。可北塔山的天,就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正当我们巡逻到半山腰时,天空突然间乌云翻滚,下起了多年不遇的暴风雪,刮起了令人恐惧的“白毛风”。狂风呼啸着卷起残冰暴雪,铺天盖地、不见天日,气温骤然降到零下30来度。
“不好,有危险!”哈萨克族上尉翻译热合买提,出生就在北塔山牧场,在连队当兵15年了,是参加巡逻最多的人,也是对北塔山最了解的人,处置突发情况很有经验,我们都亲切地叫他“热翻译”,只要有他在,大家心里就会觉得很踏实。“赶快下马,就地隐蔽!”热翻译果断命令。
雪大风急,大家呼吸都困难,我下马的时候,正好看见风口处的一个废弃蒙古包,被风刮翻成一个大碗,转了几圈便散了架。雪粒像砂枪打出的砂粒,嗖嗖地高速飞行,拉出亿万根白色飞痕,仿佛漫天白毛飞舞。天地间,人畜无不闻白毛风而丧胆。人喊马嘶狗吠羊叫,千声万声,顷刻合成一个声音:白毛巨怪的狂吼。
“快!朝山脚下躲避。”热翻译急切地大声喊道。大家急忙牵马向山边走去。
从小在四川长大的我,哪见过这种阵势,只觉得冷,冷得全身发抖,吓得脸色惨白,头皮发麻。白毛风把雪从地面上卷起来狂飞乱舞,天地间雪雾弥漫,将视线全部淹没,刮得天昏地暗、一片迷茫。作为新兵,又是第一遭遇“白毛风”,东跌西撞,早迷失了方向,一不小心,陷进了雪窝里,幸好,手里还紧紧地拽着马缰绳。
我奋力想爬出来,可双手已经不听使唤,使出浑身的气力,努力了多次都没有成功。阵阵大风不停地嘶鸣着,卷起的积雪残冰打在脸上像刀割针扎一般,钻心地疼,雪越下越大,风越刮越急,“白毛风”让人觉得天旋地转,不一会儿,大雪就把我整个淹没了,我也快失去知觉了。
“完了,难道就这么‘交代’了?”我不寒而栗。
“马在这,顺着马缰绳找!”绝望中,热翻译的声音传来,犹如冬天里的一把火,燃起了我心中的希望。战友们顺着马缰绳,终于把我从雪窝子里拖了出来。
热翻译看到我这个“冰雕雪人”,狠命地帮我揉搓冻僵的四肢,拍打我的全身,把自己的大衣紧紧地裹在我的身上,又紧紧地把我搂在怀里。
热翻译的胸膛好温暖,失去知觉的我,好像又回到儿时,偎依在母亲的怀抱,那么温馨,那么安全。恐惧、惊喜、感动包围着我。得救放松后的我,经过刚才的又冷又惊又吓的挣扎,一阵倦意袭来,竟在热翻译温暖的怀里睡着了。
醒来时,雪停了,风住了,置身山巅,放眼望去,笼罩在皑皑白雪中的北塔山,一派“山舞银蛇,原驰蜡象”的风光,执勤小分队又出发了……(周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