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山情

2020/5/13 20:30:58 人评论 分类:矿山文学

     第一次来到矿山,我以为我来到了原始森林 。山上郁郁葱葱全是树,藤蔓缠绕不见天日,山间一条狭窄的小路,弯曲蔓延,坡陡弯急,每一个拐弯都让人心惊肉跳。生长在渭北平原一马平川的我,什么时候见过这场面,一路上吓得趴在妈妈怀里不敢看。只记得是坐在翻斗车上,一路颠簸,当一条深沟横在眼前时,车停下了。走到近前,才发现二三十米的沟下是流淌的小河,一条绳索木板架成的浮桥在空中摆动着。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书本以外真正的浮桥,让我想起了大渡河。那个时候我大概只有三四岁,是爸爸背着走过浮桥的,胆小的我一动不动,紧紧的搂着爸爸的脖子,好怕自己会掉下去。矿区是什么样子的,我没有太多印象,只记得到处是堆放的木头,到处是单薄的木板棚。那个时候是1980年,董家河矿正在筹建中,而我爸爸就是董家河矿的第一批职工,董家河矿的开创者。 


    那个时候爸爸跟其他工友一样,住在山上的窑洞里,小时候的我觉得那座山好陡峭,一条人踏出的小路蜿蜒崎岖,坡陡路滑,只能攀着路边的树木藤蔓攀爬而上。窑洞很矮,大人刚好能直立而行,窑洞很黑,爸爸的矿灯打出一束光明,窑洞很破,让我想起了老家的菜窑。窑洞的冬暖夏凉我没有感受到,只记得很潮很湿,地上随处可见小虫子在爬动,晚上睡觉时也觉得好似有虫子在身下蠕动。对窑洞的记忆是漫山遍野的酸枣树,红红的酸枣看的人直流口水;是隔着沟壑的邻居,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是那个调皮的自己,蹲在山坡上向下滚着石子;是那个冬日,因为窑洞不通风第一次煤气中毒;是无数个夜晚,迷糊中看到爸爸矿灯照耀下黑乎乎的一张脸。 


    后来我上学了,来矿上的时间少之又少,貌似只记得山上的树越来越稀疏,山间的路越来越宽敞,浮桥变成了石桥,高高的桥墩从沟底矗立,矿区的房子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高,最具标志性的就是那个高高耸立直达云霄的煤仓,还未下坡就能远远看到,每次看到我的心都很雀跃,那是我爸爸工作的地方,我马上就能见到爸爸了。 


    直到一九九一年,我转学来到了矿山,那个时候的矿山已初具规模,南北工人村数十栋单元楼建成,矿上的工人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不用住单身宿舍、不用住窑洞,不用与妻儿分隔两地,可以与家人团聚。看着坡上崭新的四层洋楼,爸爸却把我们带进了坡下两层的窑楼里,虽然都带了个“楼”字,却有天壤之别,房子是旧的,不够宽敞,没有卫生间,厨房就在楼道上,正对着大路,煤尘大,很脏。可这些都阻挡不了内心的喜悦,终于和爸爸在一起了。那个时候的董家河矿有工业区、有住宅区、有学校、有俱乐部。而我的学校就建在山下,我记得我第一次写的作文《我的学校》开头就是“我的学校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尽管那时的山是秃的、水是臭的,多年的砍伐,原本茂密的森林只剩下山顶那七棵松树。因为上游建了造纸厂,河里的水常年有一股刺鼻的气味,河两边寸草不生,河里的鱼蟹小乌龟早已经绝迹。那时的矿山热闹非凡,近千名家属入住矿山,给矿山带来了勃勃生机,她们投身煤矿生产,捡矸台、洗衣房、锚杆厂,到处看见家属们的身影;她们开食堂、卖早点,摆夜市,当时的菜市场早市和职工食堂旁边的夜市不亚于现在的饮食一条街。我最喜欢早市的豆腐脑和油条,董家河的豆腐脑与别处不同,豆腐脑蒸的比较硬,吃起来更有口感,最后浇上的汤汁才是精华,两天不吃就想的不行。职工食堂旁的饮食街是南北走向,中间一条过道,两边是饭摊,我已经忘了里面都卖啥,只记得口口有一家牛肉拉面,拉的又细又长,面好吃,汤更香。记得爸爸第一次带我们去吃拉面,是因为妈妈回老家,家里没人做饭,我们跟在爸爸身后,沿着矿区的道路行走,我记得爸爸的裤脚一个高一个低,高的那边还露出红秋裤的边,从此以后嘴馋的我总盼着妈妈回老家,我们就能跟着爸爸解解馋。 


    那时的俱乐部很红火,一到晚上都是人,放映厅里每个周末会放两场电影,外面的灯光球厂经常有篮球赛,没有篮球赛的时候就聚集一堆人跳舞。记得那个时候矿上专门请了教跳舞的老师,很多人跟着学,我也去凑过热闹,无奈没有艺术细胞,只学会了最简单的慢四。那个时候为了不上晚自习偷偷去看电影,我们班的男生是花样百出,弄坏灯管的镇流器、拉下学校的电闸......那时的学习压力还没有现在这么大,学生的生活也很丰富,有一年元旦,矿上组织演出,我们排练了一个舞蹈叫《爱的奉献》,就在俱乐部的舞台上,那时的俱乐部在我心中是一个多么高大上的存在,舞台那么宽敞、灯光那么明亮、放映的电影那么好看...... 

    一九九六年我高中毕业去了西安,那个时候简直是飞一般的逃离煤矿,矿区的建筑无一例外外表都是厚厚的一层黑,空气中都弥漫着煤尘微粒,那时的矿山在我的记忆里只有灰蒙蒙的黑,不但是矿山,甚至是城市。我记得每次从西安回来,在九路口下车,短短的几百米距离,站在九路口却看不到八路口,风沙煤尘污染了空气 ,大白天的可见度都如此的低。 

    一九九九年矿区和我的家发生了两件大事,那年矿区精神文明建设,整个矿区刷新绿化,从入矿口到工业区、包括南北工人村全面实施绿化,近百个品种、上万株树木花草入驻矿区,在白墙绿瓦的映衬下,矿区一片春意盎然、生机勃勃。因为绿化保持了水土流失、煤尘污染,矿区因此干净起来、整洁起来。每次在路口下车,我的心里都莫名的雀跃,红白色相间的俱乐部矗立在绿树环绕中,依然那么壮观;新修的小桥横跨路面;崭新的牌板、飘扬的旗帜无一不展示着新矿区的繁荣昌盛;花园里月季开的正艳,我生长的地方正在慢慢变美。而一向爱美的父亲,在大环境的影响下,在经济允许的条件下,也对我家进行了美化,简单粉刷了墙面,购置了一套木制凉椅茶几,算是有了一个简易的客厅。最让我开心的是父亲在家里装了暖气,并隔出一个小小的卫生间,冬天再也不用抱着暖水袋取暖,更不用去一百米外的户外厕所。 

    后来的几年我一直在外上学、打工,对矿区的变迁仅限于回家时的短暂一瞥,只觉得矿区的灯光越来越多,夜晚也恍如白昼;菜市场越来越繁华,很多以前没见过的水果蔬菜慢慢上市;矿区人的生活也越来越好,穿衣打扮一点不输于西安人。我知道矿山发展的越来越好、越来越强,而我渐渐的有了回到矿山的打算。在外漂泊多年,我更爱这个生长的地方。 

    二零零八年,应该是澄合里程碑的一年,这一年,阳光小区建成,47栋崭新的单元房迎接4000多户矿工入住,我们煤矿工人终于也像城里人一样住小区住单元。宽敞明亮的房屋,水电网络齐全又方便,厨房卫生间一应俱全,我妹开心的说:“我终于住进了在屋子里拉粑粑的房子,”这又是多少人的心声。现代化的小区设施齐全,房前屋后绿树成荫,空气清新;一排排的路灯放射出暖色的灯光,让夜晚都显得那么温馨;北广场的健身器材、南广场的喷泉亭榭;相邻的星级阳光幼儿园,让大人小孩都有了去处。每个太阳初升的早晨、每个夜幕降临的黄昏、每个冬日煦暖的午后,广场都有很多人,或在健身器材上锻炼着身体;或围着广场散步;或逗弄着孩子玩;或三五个坐在石凳上聊聊家长里短;或啥也不干,就呆坐着休闲......春风里、暖阳下,孩子在嬉闹,老人在休憩,一片祥和安乐。 


    这一年,我离开了喧闹的城市,重返矿山,在这里拥有了自己新岗位,我的矿山生活又重新开始。我不再是一个局外人远观矿山变化,而是参与其中,同众多矿山人一起立足矿山、建设矿山、改变矿山。十年间,我见证了矿山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亚于沧海桑田。那一年破旧的二号单身宿舍拆除,崭新的二号公寓楼在原地起立,每个房间都按宾馆的标准间设置,床柜桌椅被褥一应俱全,职工只需拎包入住。那一年综采车间建成,井下大型设备有了自主维修车间。那一年矿井污水处理站、生活污水处理站相继建成,污水达标排放,净化处理过的水清澈见底,能养鱼。那一年老车间改造,长达一个月近千人次参与,把车间翻了个底朝天,垃圾杂物清理了近百车,废旧托辊、废旧支架、废旧设备也基本清理,其余的设备材料分区分类、整齐码放,四十多年的车间旧貌换新颜。那一年“蓝天保卫战”,炎热的六七月,我们在工业区不分昼夜的奋战,铲煤泥、铺绿网、刷墙面,地皮被揭起三层,直到看见黄土。那一年煤仓、矸石仓两大仓建成,实现了煤矸全封闭,洗车台、喷淋等配套设施齐全,煤矿向环保型企业进军。那一年,工业区改造,铲煤泥、平地面、撒黄土、铺红砖,实现了工业区路面全部硬化,不见煤泥,刮风下雨都不用愁。那一年绿色矿山创建,煤矿由“绿化”向“美化”转型改变,煤矿工人变身设计师、绘画师、园艺师、粉刷匠.....自行设计制作灯箱、牌板,墙面桥墩绘画创作,矿区门口的雕塑引人注目,整齐的花园绿树成荫、鲜花盛开,煤矿打造的像一个风景区。 

    如今的矿山,已没有了我印象中的旧模样。高耸的煤仓、整洁的道路、美丽的矿区,呈现一片生机勃勃现代化矿井的模样。矿山发展越来越好,职工积极性越来越高,生活也越来越幸福。矿山成就了多少人的梦想,澄合让多少人飞跃。有多少人在矿山绘制梦想的蓝图。有多少人为矿山的建设努力奋斗。(陕煤澄合董矿分公司:赵延鸽)

上一篇:母亲

下一篇:老屋后的槐花树

相关资讯

    暂无相关的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