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5月的某一天,在盘县二中初三一班的教室里,我不顾班主任何瑾老师极力劝导我考高中上大学的建议,毅然决然地填报了“盘江技校”,也就是从那一刻起,今生今世我与盘江就结下了不解之缘。我想,我应该是优秀的,也是幸运的,在当年二中三十七名报考盘江技校的女生当中,我成为被录取的两人之一。几十年后的今天,“盘江”这两个字在我心目中已经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称谓,盘江的内涵、盘江的文化气息,已经镌刻进我这卑微的生命里。此刻,那位对我关怀备至的、时常将我的作文拿到每个班去展示的何瑾老师已经被癌症夺去了生命,如果恩师在天有知,我想对她说:老师,由于诸多原因,我没有听您的劝导考高中,可在盘江,我同样让生命绚如夏花。
记得有一次我去参加省作协组织的改稿班,改稿班有到过盘江的外县作家,他们说起盘江土城矿的骏马,说起盘江的总医院,他们笑言:“难怪是盘江人,身上有一股不同于地方的盘江气质。”过后我想过,盘江人到底有一种什么样的气质:内敛?率真?还是脱俗通达?
84年秋天到两河技校上学,那是我第一次真切感受到盘江的气息。干净整洁的教室,叽叽喳喳说普通话的同学就是盘江给我最早的印象。一开始,虽然我已身为盘江技校的学子、是未来的盘江人,可在我心底,盘江依然是陌生的,甚至是遥远的,我怯生生走进盘江,却还没有做好融入其中的心理准备。当初的心境,就像蒋明阶老师用地地道道盘县话朗读马致远的《秋思》一样,充满了萧瑟孤独的味道:“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人生地不熟,我对远方家人的想念超过了以往的任何时候。好在后来,我慢慢发现“普通话”只是一个表象而已,那些我不喜欢的叽叽喳喳的喧嚣,最多,只是我疏远自己的一个借口而已。所以,当我的内心深处不再设防的时候,我逐渐融入了盘江技校,融入了盘江的大家庭。虽然后来,我没有再从事与烹饪专业有关的工作,可在盘江,我学会了一心一意烹饪生活,学会了用刻苦的阅读与写作来为平淡的生活添滋加味。
我想,我天生就是和煤炭有瓜葛的人,天生就和盘江这片沃土有灵魂和肌肤之亲。不然怎会见到一块乌黑铮亮的煤炭时,就会莫名地心生亲切与感动;见到刚刚升井的矿工兄弟时,也总会忍不住泪湿眼底。这不仅仅是多愁善感,这发自内心的感触,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凭生。我懂采煤工人的艰辛,懂他们的不易,敬仰他们的高尚情怀。作为一代代盘江人其中的一员,我也为盘江倾注了热情与汗水,倾注了一生最好的年华。而这我赖以生存的盘江也给了我厚爱,给了我饱满的写作源泉。因为写我们煤炭行业的脊梁——采煤工人,我顺利走上业余写作的道路,走进了县作协、市作协和省作协,还走进了鲁迅文学院。我对盘江的深情、对矿工的敬仰之心被世人洞悉,人们用我爱盘江的心来爱我,用我对矿工兄弟的深情来对待我及我的文字。鲁院的施战军老师说过:“文学是有根的,文学也必须有根。”是的,我的根深扎在盘江,我站在盘江的地平线上仰望星空,我身边有无数让我动容的盘江人,我心里有写不尽的盘江故事和盘江精神,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盘江与我,就像土地与庄稼的情谊,我发芽开花,我瓜熟蒂落都跟盘江不无关系。盘江,不仅有我的家人,还有我一生引以为傲的挚友,他们因为文字走进我,是他们鼓励我不要妄自菲薄,鼓励我满怀信心用手中的笔墨为生命着色。
时光荏苒,几十年的盘江“生涯”一晃而过,在相依相伴的年华里,盘江辉煌过,盘江走过低谷、爬过陡坡,今天在煤炭行业整体不景气的大环境下,盘江也无法独善其身。面对这些困难,即便我较原来更有危机意识,说实话,我也从来没有惊慌过。在我看来,盘江人的双脚,已经走过无数曲折坎坷的道路,今天面临的新考验,只不过是前进路上遇到的又一座山峰而已,我始终相信,盘江有能力、有勇气翻越崇山峻岭,走出一条独一无二的盘江道路。
有时候,时光很厚,当你穿过那堵厚厚的光阴墙壁的时候,青春早已被挡在墙外。有时候,光阴又很薄,薄得轻轻说起一个名字,岁月就会泛起涟漪。关于盘江与我的千丝万缕,虽然无法在此逐一倾诉,可我希望这一小段清浅的文字,能表达我赤子之心的万一。
作者:贵州盘江恒普煤业有限公司 卓美
编辑:水做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