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是槐树花开的季节。我与槐花结缘,并真正喜欢上它还是二十世纪最后一年的事了。那时,我刚从县城来到元鹤山下的朱家河煤矿工作。当时的工作任务主要是看门。由于煤炭形势不好,矿井缓建,建井处、建安处都相继撤人了。矿上的物资主要由临时凑集的几十号下岗工人看守,我就是其中的一个,那种心情简直糟透了。
每天上班到矿上接班后,闲着没事了,我就一个人常到白水河里摸小螃蟹或逮小鱼玩。前途的渺茫使我心灰意冷。几天下来深感无聊。有天下午,天阴沉沉的,像要下雨似的。我闲着实在没事儿,就顺着矿门口的柏油路往前溜,不知不觉走到元鹤山下。迎面扑来淡淡的花香,甜甜的,浸润着全身的每一个细胞,让我烦闷的心情突然一扫而光。
放眼望去,整个山的侧面是一溜排挂满枝头的槐花。槐花盛开几乎淹没了叶子的绿色,满树的芬芳渲染了一个乳白色的世界。那一个个含苞待放的花蕾,形如米粒,色赛珍珠,粘黏成串,悬挂于枝头。一片片,一层层,如丝如缕,如云似水。微风拂过,满树花絮打着波浪,仿佛要流下来一般。花蕊在花瓣的簇拥下像一位婷婷玉立的仙女,在枝头翩翩起舞。蜜蜂也为之动容,在缝隙间随之舞动。
对槐花我并不陌生。小时候,就知道槐花可以做麦饭吃,在灾年更是桌上珍品。槐花麦饭好看好吃,色香味形俱全,制作起来也不麻烦。将槐花捋下,洗净,待水分沥净,切点青葱,撒些干面粉,添了油盐等调料,拌匀,上笼屉蒸不到10分钟,掀开笼盖,槐花的清香就会扑面而来。若是什么调料也不放,只用少许的面粉拌了,蒸熟,也好吃。咬一口,槐花原汁原味的香先溢了满嘴。在经历上世纪末煤炭企业“砸烂铁饭碗”和“夕阳产业”两次低潮时,它对我更显得珍贵。那时家庭经济拮据,每每想改善一下生活时,最先想到的就是到地里勾些槐花,做顿麦饭大餐吃,那种情感至今仍在心中回荡。
如今,在槐树花开的季节,每当通勤车从元鹤山下经过,满山遍野的槐花如流影飞逝,窗外青春的原野、起伏的坡垄、恬静的村庄、婆娑的绿树,还有那星星点点散落在田间的农人,宛如一幅清新萌动的五月诗篇。虽然不远处的矿区又遇“寒冬”,但我的心情已不是当年的样子。真可谓槐花依旧,蓦然回首我已非当年的懵懂少年。
我不会忘记槐花飘香的季节……虽然,那时有些落魄,但有幸有飘香的槐花给了我欢乐,也给了我对美好明天的向往与希望!现在每逢槐花盛开的季节,我总要去看看槐花的那清素淡雅的芳容,总要去嗅嗅槐花那独有的飘溢的清香!虽然没有牡丹的雍容富贵,没有月季的色彩斑斓,没有君子兰的风韵姿态,没有梅花的卓尔不凡。可是槐花就在这洁白的朴素里经典着,沉默着。一簇簇谦虚的倒挂着,吐幽香而不张扬,着素雅而不媚俗,恬静而优美着……看到花,我想到了人,其实,做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党礼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