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病了,病房里,光线昏暗,空气因不流通而变得混浊。
母亲坐在门口的小凳上,一脸疲惫的打着哈欠。看来她又起了个早,坐班车的劳顿与不适,加上病房里吵闹、憋闷的环境,使得她很不舒服。几次劝母亲到家里(离医院不远)去休息,可母亲总说:“我不累,好着呢,你管好自己就行。”知道母亲不想让我费心,便起身下床把母亲带到一个安静又透风的病房里,当看到母亲艰难的起身步履蹒跚着的身影时,我不禁心头一颤:岁月真的无情的剥夺了母亲曾经的硬朗。
在我们姐弟三人眼里,母亲永远都是那个干起活来,风风火火、干净利落的女汉子形象。在她的身上,勤劳与朴实、倔强与干练、善良与智慧并存,却是一位缺失温柔的母亲。或许是性格使然,她从不与我们亲近,也不愿让我们触碰到她,很少与我们说些暖心的话,母亲的冷漠让我们都极羡慕能在妈妈面前调皮的玩伴们。在叛逆又青春的年纪,总会做出极端的事来,一向孤傲的姐姐竟然在同村的同学家住,有一段时间都没回来过,姐姐说“母亲不爱我,我倒不如做别人家的女儿幸福!”我也一度认为疼爱自己的三妈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那会固然年龄小,不能够体谅母亲,母亲也只是无耐地发发牢骚:你们是我生的,世上哪有不爱自己儿女的妈呢。父亲也只是笑呵呵地说:“你妈就是那性格,一天就知道干活。”
母亲一生都很辛劳,在我的记忆里,家里总有干不完的活。而母亲却是用她的辛劳为我们换取着衣食无忧,过着比其他同伴条件好的生活,自己却从未享受过一天舒心的日子。
几十年过去了,我们姐弟三个成家立业,都有了自己的孩子,在我们都以为母亲终于可以享享清福时,而母亲却因为操劳过度身体日益衰退,双腿长年疼痛以致无法正常行走。去年,母亲终因腿部疾病严重需要做手术。我总以为母亲的坚强应高于常人,然而母亲没有我想像的那么坚强。在麻药散去之后,病痛折磨着母亲一声声的哭喊着,我想像不到那是怎样一种痛,但肯定是母亲所承受不住的一种痛。我满眼含着泪花,揉搓着母亲的身体,希望她能减轻痛苦。直到第二天,母亲的病痛才有所减轻,母亲强忍着疼痛微笑着说:“生你们时也没这么痛。”
或许人在年老的时候才会变得柔软。现在每逢过年过节,母亲总要打电话问问我们三个能回家不,问我们想吃啥。可每年也只有过春节的时候我们在三个才能到齐,母亲高兴地为我们准备各种好吃的,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母亲总有说不完的话儿。而在这一刻,或许我们都有同感,母亲真的老了。
母亲曾经的干练与冷漠早已不复存在,疾病缠身的她如今已自顾不暇,而她用独有的方式爱着我们。 (范芳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