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 友,如果我问你,你喜欢下雪吗?我相信很多人都会回答:“喜欢。但是不要太大,不要太久。不要阻断了异乡人回家的道路,不要隔断了相爱者的相思。”
是的,我也和你一样,过着平凡的生活,走着寻梦的旅途。但我却从内心里喜欢下雪的日子。
小时候,在农村,每当下雪的时候,我总是喜欢跑到村外,毫无理由地一遍遍眺望那被大雪覆盖的一望无际的麦田。姥姥总是替我暖着冻得通红的小手把我拉回家里,并且责怪地问我:“下雪天,你的表姐表哥都冻得不想出门,你老往外跑,你不怕冷吗?”我总是摇摇头说:“不怕。”那时候的下雪天,几位老婆婆喜欢和姥姥在我家里,围坐在一堆炭火旁,一边烤着火,一边拉家常。那时候,老人们似乎忘记了生活的烦愁,她们生活在一种安宁的生活之中,她们不担心未来的日子,她们善良得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无论是纳鞋底还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她们都觉得生活很持久,生活很美好。我喜欢坐在姥姥的怀里,听她们谈天说地,说一些家长里短。在她们娓娓道来的柴米油盐酱醋茶里,有的是真诚,有的是情操,有的是美德。
每当下雪天,姥姥总是一遍遍地叮嘱我,不要乱跑,乱跑会迷路,她曾经给我讲,曾经有一个人,下雪天迷了路,不小心掉进了井里,死掉了。我知道这是姥姥对我的关爱,但这丝毫也阻止不了我对雪野的喜爱。
记得有一年冬天,我和姥姥住在乡下,黄昏时候就开始刮北风,谁知道半夜什么时候停的,天明开门一看,呀,院里院外都是雪。姥姥一边在院子里扫出一条小路,一边说:“瑞雪兆丰年,老天爷保佑,明年又是好年成!”那时候我已经六岁了,已经上小学一年级,那时候也不用请假,下雪天就是放假的日子。我们村里成群的小伙伴都聚在村子地方大的地方,滑雪、打仗、滚雪球、堆雪人,闹哄哄地,虽然小脸冻得发青、小手冻得通红,但却忘记了冬天的寒意,驱散了心里的寂寞。我们几个小孩在我们院子里堆了一个三头六臂的哪吒,一位大伯给我们的雪人安上了豌豆眼睛和红辣椒鼻子,许多大人都来看我们堆的雪人,我们内心里,自豪着哪!
后来随父母在煤矿,又看到许多次下雪。每一次下雪的日子,都令我欣喜,令我静谧,令我心潮起伏,令我百感交集。曾经在古都西安,在一次下雪的路上,见到一对俊美的女生,一边走一边背诵着毛泽东的那首《沁园春·雪》,那娇媚的身姿,那甜美的声音,那情景交融的诗意,至今历历在目,记忆犹新。中学之后,喜欢梅花飘香雪花飞舞的意境,喜欢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的气魄,喜欢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的诗情,也喜欢万花纷谢一花独放的那种狂傲......
忙忙碌碌,经历了许许多多蹉跎岁月,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认真欣赏过雪的纯洁雪的美丽。直到一个人在异乡异地的日子,才发觉自己追寻多年的梦想,大半已经破碎;在希望与失望之间,经历了许许多多的荣辱沧桑之后,才慢慢淡定、从容,这时候仿佛久违的童心重新回归,多少人间的温情才懂得珍惜,一颗曾经浮躁的心灵渐渐回复宁静,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赏雪是多么温馨。记得父亲喝一点烧酒、母亲扫雪,我和爱人带着一双儿女在院子里踏雪的那些日子,父亲给我们讲戏曲《秦雪梅吊孝》、《风雪配》。当时只道是寻常,回首才知未珍惜!
人过中年,渐渐喜欢李煜王维李商隐,总想从他们那里继承一点诗意。在寒意逼人的时刻,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首小诗:“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向晚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读书的时候,就常常想起《红楼梦》里的琉璃世界白雪红梅,想不到一个字不认识的王熙凤竟然能够说出一句很富有诗意的诗句,道是“一夜北风紧”....想一想在白雪铺满大地,一树梅花怒放的日子,一群天真烂漫的少女无忧无虑在一起榴齿含香吟诗作赋,该是多么美好的时刻,既是一副美丽的画,又是一首浪漫的诗。
当雪花飘飘,其实几个能够谈到一起的人,聚在一起,东拉西扯谈天说地也是一种十分惬意的事情。但是由于追求志趣的不同,渐渐地连这样的机会也越来越少。每个人都很忙。我们最关心的事情成了追钱。其实我们许多人永远也追不上自己的欲望。
最喜欢,一夜醒来,拉开窗帘,突然一声惊叫,顿时满心惊喜,呀,下雪了,而且是漫天蔽野铺天盖地的雪。雪,掩盖了高山,淹没了江河,覆盖了草原与平原,到处是玉树琼枝,到处是冰天雪地,荡尽了尘埃,掩去了污垢,涤荡了灵魂,银装素裹,满地洁白,一片纯洁,朗朗乾坤,天地清新。无需饮酒赋诗,无需踏雪寻梅,只需躺在被窝里,捧一卷心爱的旧书,时而会心一笑,时而提笔胡乱涂抹一番,这一种自得其乐,也十分难得!
走进雪野,踏一行足印,体验一把风雪归人的滋味,也别有一番滋味。
无论多少身不由己,这一刻全由了自己;无论有多少烦恼忧愁,这一日全都忘记;不管前路有多少坎坷泥泞,这一次全部释怀。在清香的梅花绽放雪花飘扬的日子,暂且让自己的心田回归自然,回归纯真,可以让思想自由飞翔,可以让梦想尽情绽放,可以回忆最遥远的童年,可以怀念最美丽的青春,也可以回望最温暖的温情。这一刻,让我尽情拥抱这珍贵的岁月珍珠!
我盼望,下雪天。下雪天,我喜欢。
作者:王长军 本站编辑:燕赵英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