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70年代中期,我出生在陕西关中一个普通农民家庭。从记事起,家里很穷,小麦面不够吃,常年主食以玉米、高粱等粗粮为主。那时候,母亲每天都很早起来,用柴火灶熬一锅玉米榛子,熬到稀稠合适为止。从地里把掐来的灰灰菜或者油菜叶用开水煮一下,撒上些辣椒面和盐巴,就成了一道菜,再配上玉米馍馍。印象中,家里长年不见肉味,除了每逢过春节,家里才会买2-3斤肉打牙祭。
后来,我考上了县城的高中,弟弟妹妹也到乡镇上初中,上学开支成了家里最大的问题。尽管农闲时父亲在县城附近打零工补贴家用,但日子一直过的紧巴巴的。县城中学距离我家大约有20多华里路,记得高一的第一学期开学,父亲用自行车驮着满满的一口袋小麦交给学生食堂,为我换成学校饭票。当时很多农村同学家里给的生活费有限,大家买的菜票少,每顿饭一般只喝一碗“二两五”(一碗汤面条是二两饭票加五分钱菜票),有的家庭特别困难的经常啃干馍喝开水。
高中时期正是学生长身体的时候,有的同学饭量大,一碗“二两五”根本吃不饱,就在吃完面条后的汤里泡上从家里背来的馍馍顶饿。后来,每到星期天上午,母亲就要专门给我烙锅盔饼或者蒸馒头作为我在学校的接济口粮,把生的青辣椒切成丝,用盐、醋搅拌均匀就成了标配的菜。于是,每到星期天下午上学,同学们自行车车头上都挂着两个布包,一个是装满馍的馍布袋,另一个是装满学习资料的书包。冬天的时候还好,气温低馍不容易坏,可以一直吃到周六回家,但是冬天的馍被冻得用手掰都掰不开,只能用刀子削,再泡到饭汤里,等泡软了再吃。但是一到夏天,背的馍只能存放三天,再长了就会发霉变质,有的同学舍不得扔,把发霉的馍皮子揭下来,继续泡着吃。
当时我们住的宿舍,大多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盖的几排砖木结构的瓦房,每三间一隔为间,上下架子床,俗称大通铺。冬天没有暖气,遇到下雪天,有的同学便穿着衣服和衣而睡。由于大通铺宿舍内人多,到了夏天,有的同学脚气大,弄得整个宿舍都是酸臭味。还有的同学睡觉打呼噜,一到晚上,此起彼伏,就像贝多芬的交响乐......即使这样,每天晚上十点半晚自习后,很多同学回到宿舍点着蜡烛继续加班学习。
虽然那时背馍上学的生活很艰苦,但是这并不影响我们的学习热情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追求。母校是我们县城的最高学府之一,学习环境和氛围很是不错,教学质量在整个地区都是数得着的。每年都有不少成绩优异的学哥学姐考取到清华大学、北京大学、复旦大学等名牌大学继续深造。他们为我们树立了良好的学习榜样,激励着我们在知识的海洋中风雨兼程,再接再厉。
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昔日背馍上学和吃“二两五”的日子仍历历在目,那个背馍上学的年代也一去不复返了。我们的下一代有的已经开始上高中或者大学了,也真心希望他们这一代人继续努力学习,在自己人生道路上,踏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常国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