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进城很多年了,我仍然喜欢煤油灯散发出的那种淡淡的气味,有人说臭,有人说香。我也总喜欢把梦里家乡的那条河拉得很长很长,因为它总是让我想家、想娘……
娘已经年过七旬,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老人了。
在我残存的儿时记忆里,父亲一直是一艘漂泊的船,年年,月月,天天,总奔波在生活的激流里,所有的心事都沉默在手心里,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里总是藏满沧桑的掌故,然后用风干了的眼泪搅拌,成为我们心底永远的标本。而母亲却是我们温柔、温暖的港湾。每一个有风有雨的下午,或日头落山的黄昏,在路尽头等着迟归孩子的,总是母亲;那个把叮咛缝进鞋垫,把牵挂装进行囊,把所有爱写进心底的人,也是母亲;那个在孩子面前从不流泪、从不说苦的人是母亲;那个最伟大而又最平凡的人仍然是母亲。
从我第一次睁开眼睛望着世界的时候,教我用心爱人的就是母亲;而当我懂得怎么去爱人的时候,我最易错失表达爱意机会的人,同样还是母亲。
母亲是个很普通的乡间女人,且貌不出众,一生里好像就没有过宽裕宽松的时候。小时候,母亲的母亲去世很早,母亲由后母带大;家里穷,她只念过两册书,认识一些简单的字。母亲从没跟我们讲过什么大道理,或唠唠叨叨地教育我们如何为人处世,她只是一心为了这个家无私奉献着,我们两兄弟小时候,无论家务或农事有多繁忙,母亲都不让我们插手,她好像只会对我们说一句话:“要好好读书。”
小时候家在农村,属于较贫苦那一类。父母含辛茹苦地养育我们兄弟两人。家里没劳力,时常还要受乡里人的歧视和欺凌。尽管自家生活过得十分清苦,母亲还是常让我们尽自己的能力去帮助比我们更穷更苦的乡邻。母亲的言传身教,让我们耳濡目染,潜移默化,受用终生。
上世纪80年代的一天,大清早,母亲在河边洗衣服,一辆载满菱角的自行车转弯时刹不住,向她直冲过去,母亲当即被撞到河里,车上的菱角也哗啦啦地掉到水里。母亲浑身都湿透了,那天很冷,母亲冻得浑身直哆嗦,可她还是忙不迭地帮骑车人捞菱角。骑车人一句话也没说,扶起自行车就要走;目睹了这一幕的一位同村老太太非常生气,拦住了骑车人:“你这人也太无理了!撞了人家,人家还帮你捞菱角,你竟然连一句道谢的话也不说,就想走人?”那人这时才喃喃地说:“我正忙着去公社赶集市,对不起哟……”母亲笑着说:“没关系,做点小生意不容易啊,去晚了就卖不到好价钱了,快走吧!”
许多年来,母亲的善良仁慈、刻苦耐劳、热爱生活和勇于承担,已经深深地烙在我们心里。在那个艰苦的岁月里,为了我们的成长、成才,她用瘦弱的肩膀扛起家的重担,无论什么样的苦都坦然接受,无论什么样的难处都笑着走过。风雨过后,终会迎来满天彩虹。母亲为我们撑起生命的一片蓝天。如今,我们都参加工作了,都在煤矿上成家立业,过上了红火的日子。没有母亲时时的鼓励和默默的贡献,哪有我们今天的绚丽和璀璨?现在,母亲已年老力衰,体弱多病,而我们都一心忙着自己的工作,经常为自己没有尽到作晚辈的孝心而深感愧疚,而她总是笑着对我们说:“人老了,身子弱,修养会就没事,只要你们工作好,生活好,就是对我最大的孝顺,最好的回报”。
回忆我们兄弟初长成的日子,便是思念母亲的开始。那一个雨季,我开始远行。又一年雨季,弟弟也开始远行。母亲总是撑一把伞,无语地送我,送小弟。雨中那瘦小单薄的身影,被雨丝牵引,显得很长很长,直牵到千里之外,触痛着游子那根敏感的神经---那是思家时最痛的一根神经啊!
回忆我们兄弟初长成的日子,便是思念母亲的开始。那一个雨季,我开始远行。又一年雨季,弟弟也开始远行。母亲总是撑一把伞,无语地送我,送小弟。雨中那瘦小单薄的身影,被雨丝牵引,显得很长很长,直牵到千里之外,触痛着游子那根敏感的神经---那是思家时最痛的一根神经啊!
很多年就在这种牵引、拉长的思念中过去了。以为自己已经很成熟,已经足够承风挡雨,所以,总不能理解母亲在我们归家时的那份“唠叨”,好像我们是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终于等到我们懂事的时候,一种心痛却已跃上心头;母亲在日复一日的眷恋、年复一年的唠叨中,已经苍老!那一日,迟归的我带着一脸歉意,面对母亲满眼的欣喜和逐渐褪去担忧,母亲却笑了,只说了一句:“回来就好!”让我所有歉意凝为泪珠落下。等到再次远行,一声“再见”,面对门槛、背对母亲的我们,却顿失了回头的勇气,知道回过头去,看见的必是一份刻骨铭心的怅然和无可名状的心酸。
跨出一步便是天涯,但不管我们在哪里,都永远走不出母亲的爱。我们是飘荡、翱翔的风筝,而扎住风筝的那根线,另一头永远捏在母亲的手里,挂在她的心上!扎得那么紧,刮得那么牢,拉得那么长……
本网特约记者:唐爱军 本站编辑:碧海云天